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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盒里的精灵
鞋盒里的精灵
伊始(一)
我们无父无母,有的只是赢弱的身躯和一对武器,我们的摇篮还被姬蜂入侵——我能来到这个世界上已是奇迹。不仅我们,每只肉食昆虫都如此。不多说了,得工作了。
我必须从周围的膜中挣脱出来,这是我们生存所不可逃避的关卡。脱去这层膜,我就与同一摇篮的兄弟永远分离。身体已干透,我不再蠕动,而是用四条长腿疾行。我伏在白色的坚固物质上——后来我听说那叫墙。一个无比巨大的怪物走来,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呼,将我们抓进了一只长方体里(那东西好像叫鞋盒),里面有土。我们认识土,天生就认识。伏下头,吮吸着潮湿的土土壤,吸取水这一生命之源。
一个同胞冲过来,把我撞到一边。丢脸的是,我跑开了,而不是拉开架势和他干一仗。我是位女士,在我们的家族,女士比男士更加强大。我饿了,水不能扼杀这种饥饿。我必须吃东西,必须吃,否则我将饿死。我寻觅着猎物,不希望任何昆虫来帮我。几千只眼疯狂地扫视着鞋盒,只有的同胞。
可不论同胞还是猎物,我必须先为自己着想。饥饿可以让任何一只肉食昆虫发狂,我也是。我没有找那些身体虚弱的同胞下手,而是袭击了离我最近的一位。他惊慌失措,急忙招架,可我已经抓住了他。抓住之后,仿佛我想起了一切。血的味道与杀生的快感。自然而然地吃起来。感到他绝望地挣扎,可心中无一丝怜悯。
也许会有人说我不近人情,可我们就是这样。在自然界中,没有怜悯,没有仁爱,更没有心慈手软。尤其在微观世界中,只有杀与被杀,只有吃与被吃。这听起来十分残忍,可是这就是法则,这是想活下去的唯一条件。没有它,就没有生命的伊始。
(未完待续)
成长与学习(二)
我吃着同胞的尸体,腹内有了一种熟悉的饱胀感。同胞尸体的大部分被丢掉了,喝水,猎食,睡觉……日复一日。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同胞愈来愈少了。我只好用水压制饥饿的煎熬。我不择手段地吃东西——吃蚂蚁、衣鱼、甚至盲蛛。而只要冒险向同胞进攻,就必须吃地一干二净。我们互相吃,有时两个强壮的家伙对战,我在一边冷眼看着,做一个残酷的渔翁。同胞仅剩下了十几个,我们人人自危。饥饿如同火焰,一点点烧灼着们。一次次地发动极残忍的袭击,而又一次次地被同样残忍的手段击退。那也许是最痛苦的时间吧。
我又一次得手了,大吃特吃着。这种机会真是千载难逢——她在那儿喝水,我轻松地抓住了她。同胞被毫不留情地吃光了,而春天无真正为们带来了生机。
随着户外昆虫的增多,我们仅剩下的四个开始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我们也得以成长,并学到了很多东西。在成长,身体在变绿,昆虫们的噩梦正在开始。
(未完待续)
成长、蜕变(三)
已经浑身是绿色了。3厘米的身躯健壮了不少。靠甲虫之类的小东西没法将我喂胖,只能让我温饱。仅剩下三名同胞了,我没心情向他们进攻,因为要长翅膀了。
我觉行后背麻麻的,紧接着是一阵奇痒。我十分焦躁,挠自己的后背,可这只是火上浇油,一个同胞过来,斗胆咬掉了我的半根触角,我没理他。他也许不敢再攻击我了,急忙跑开。与这种痛苦搏斗着,挣扎着……。
这种难以磨灭的痛苦持续了三天,我简直要发疯了。三天后,它才慢慢消失。我突然感到背上多了四个东西!虽然很小,可这四片翅膀——这一小片翠绿,还是让我欣慰不已。我试着扇了扇它,当然,的身子动都没动。
翅膀的出现,象征着我很快就会成年,武器渐渐露出锋芒,不像稚嫩的儿时那样圆润了。我们儿时傻乎乎地像步甲一样追猎,如今已经懂得了什么叫隐蔽,什么叫见机行事。我明白,我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很长,不是一周能走完的。想到这儿,感到并未成年的自己一下子长大了!
(未完待续)
成年(四)
我成熟了,成为了一位真正的杀手。身长6厘米,通体碧绿,一根触角缺了一半,那是一位同类的杰作。锐利的眼睛泛着绿光,轻纱一般的绿色翅膀垂在日益膨胀的肚子上。锋利的兵器上闪动着杀气,孤傲的眼神里奔涌出不羁。
我们只有四位成员了,而我也在其中。春天来了,我还过着果腹的日子。唉——熬吧!熬到夏天就好了。故乡的同胞也许也成年了吧?或许被抓去卖药了?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也许不该抱怨,因为我至少活了下来。我们的摩擦比儿时更多了,而且致命性更高了。那怪物把我们分别放在四个玻璃瓶里。我不大高兴,因为怒火在我心中升级,我又没有一个发泄的对象。当然,把们放在一起才并不明智。
户外还是没有大昆虫出现,我有些沮丧,哪管来只蚂蚱也行呀!不过没有。我只好恶狠狠地咬着小而又小的甲虫,没有甲虫时,就呆在那儿咬牙切齿。实际上,我还没有彻底的成年,虽然我们比自然中的同胞早出生了近一个半月。我那日新月异飞长的肚子就是我在成长的最好证明,虽然的体格、速度、力量不逊于成年昆虫。
对们透露一个消息:“虽然我对我的身份一直保密,但在婚礼时,我将彻底暴露自己”。
(未完待续)
婚礼(五)
因为自己几个月大了,一种奇异的力量在心中奔涌,我明白要干什么了。
有一天,他来到了我的领地,他小心翼翼地向我走来,仿佛靠近一个冒着烟的炸弹。我同样警觉,竖起前爪,随时准备弹出。他来了。我竖起四翼,发出“咝——咝—”的恐吓声,可他还是靠近了我。我松懈下来,让他爬上我的背部,让他把精液喷入我体内。甚至有些喜欢他了。(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我的直觉告诉我该做什么了。土地是我们的床铺,玻璃是我们的的墙壁。我把三角形的头转了过去,盯着他,他也盯着我。我们对视了良久,最后,他仿佛对我说:“就那么做吧。“无奈地吧了口气,转动了头,对准他的脖子,咬了下去。
我握着他的残余,心中钦佩他的勇气。他知道自己会冷静、从容地走向死亡,面对自己的毁灭。在开始时,那一对眸子中盈满了惊恐,可当我回头时,他的眼中竟满是鼓励。我目睹了多少死,可这次——最令震撼。他面对自己的死亡,勇敢地迈出第一步,他付出了前所 未有的勇气。而,只对他下了致命的一击。
不用说也知道我是什么了,什么?对——我是螳螂。而如今我只想一件事——没有红烛,没有白蜡,没有帷幔,也无人披麻。但我希望他走好,他用一死换回孩子们的一生,他用身躯化为养分,滋润了成百上千只螳螂。我得珍惜自己了,现在可是一千多条命啊!
饥饿的力量(六)
我自然而然地把他吃光了,于是做我日常所做的事:在泥里吸水,在背阴处睡觉。我变得暴躁起来(虽然我平时脾气也不好),那怪物又把我们放在一起了,可是悲剧马上上演——只剩一个了。
我太饿了,必须吃些东西,同胞们彻底没有了,让用狡猾的手段猎杀了。今天,一只大蜘蛛被扔了进来——
那是只舞蛛,专门在石缝中伺机猎食。她浑身带毛,深橙色的胸和腿发着亮,腹部是一种怪异的蓝色,又仿佛被灰色渲染。八只黑眸子——和的绿眸子截然不同。从她的肚子看出来,她也是位母亲。
3厘米的身体紧张地绷紧了,前四条腿竖立起来,漆黑的毒牙亮了出来,上面闪着油亮的光泽。而我也是,双爪迅速警觉,每一个细胞都死死盯着那蜘蛛。的头随着她的每个细微变化而摆动,仿佛一条即将出击的黑曼巴蛇。
突然,不加任何提醒,她咬了过来,我下意识地一闪,顺势抓了她一下,可是没抓到,她也扑了个空。我们死死盯住对方,为腹中的孩子而战。左晃了一下,突然向右扑去。不料她防了这一着,扑了上来,锐利 的尖牙咬住了我的左臂。两种物质摩擦,发出“咯咯“的声响,我将右臂甩出,狠狠地夹住她的身躯。在左臂上的那两颗牙痉挛地扣紧了,紧接着瘫软下来。那是致命的一击,又是一场战斗结束了,是饥饿给了迸发力量的法宝。
(未完待续)
终结篇:新的伊始·早产儿
腹内的生命正在悸动,驱使赶快猎杀……
如今蚊子出来了,昨晚吃了六只,前晚吃了五只。孩子在逐渐成形为卵,肚子也胀得难受了。鞋盒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树枝,也许是产卵用的吧。
我走到枯枝旁,选了个好地方,心中宁静而祥和。尾部的工具在一上一下的规律摆动,挤压出一种乳白色的泡沫。未等泡沫凝固,一枚金黄色的卵被竖着安放在乳白色的垫子上,紧接着又是一枚。密密匝匝的卵被完美地托住,又是一层泡沫覆盖,体贴地与卵新密接触。一层卵。一层泡沫。到六层时,加大泡沫量,封了顶,又不放心地在树枝上稠密地粘了些泡沫,起固定作用。
我独自站在那儿,注视着泡沫凝成钢甲,保护我的亲骨肉,也回忆着我的一生,我想到了第一次杀生;长翅膀的痛苦;成年后的不羁;蚊子的美味以及与大蜘蛛的那场恶战。我留下了血脉,对于一只螳螂来说,这就足够了,我们生命的最终目的是仁宗接代。因此,不禁又想到了他的死。多少生生死死,只为了这一个恒久不变的主题。
泡沫已凝固,我已经给了他们我所能提供的最好的保护。我将前爪搭在桑螵蛸上,感受生命最细微的搏动,我微微一笑,转身离去。夕阳下,的剪影显得那么神秘。
未完待续……
(全文完)
后记:这篇连载写得酣畅淋漓,十分痛快。“鞋盒里的精灵”结束了,可还有那么多精灵们生活在们这个蓝色的星球上,用他们自己的身体,演绎着一幕幕惊心动魄的传奇。这组连载结束了,但这个主题将永远待续……待续……这些精灵们的仍将不朽地演绎……演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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