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神宁封与一位高傲的姑娘

陶神宁封与一位高傲的姑娘

　　烟神与陶神宁封是炎帝的第二位儿子。有一次，宁封从华山与昆仑山上飞下，穿过渭河的上空，他看到下面有一个村庄，人们正准备在一座燃着青烟的祭坛前举行祭祀的仪式。祭司们穿着华丽的长袍在庙里与祭坛前整理着法器，长老们聚在一起商讨着问题，男人们在忙着杀猪宰羊，女人们正在用刚开的花朵与散发着芬芳气味的香草以及翠绿长青的松柏枝叶装饰着神庙、祭坛与摆放在那里的牺牲品。孩子们跟在母亲身后，指指点点，欢欣雀跃。旁边有一个烧制陶器的作坊，正在冒着缕缕青烟，作坊前，一些陶师们正在工场上忙碌地做着陶器，旁边摆放着他们刚刚做好、还未送到陶窑里面去的半成品。一群美丽的少女正围着一堆刚出窑的新陶器手拉手跳着舞蹈。她们对这些自己亲手制出的陶器非常满意，并以欢快的舞蹈表示着自己内心的喜悦之情。

　　这儿的一切是多么温馨、和平而幸福啊，更令人动情的是舞蹈少女们中间的那个身材窈窕、面容美丽的少女。你看她美丽的面孔如同朝霞般闪耀着动人的光辉，她的杏目秋波流转，如同两眼清澈的山泉，闪烁着彩虹似的光芒；她的长裙随风而舞，犹如一株春天的杨柳在风中袅娜飘扬。他深深地爱上了这位少女，只觉得自己心中燃起了熊熊的爱之火焰。他便飞下来化身为一位只身旅行的青年，走到陶器作坊中间，请求她们能够让他在这儿住上几天，并且，为了表示自己对他们盛情款待的感谢，他将为他们做几个陶器作为自己的食宿之资。

　　姑娘们围绕着这个外地青年，看她能够做出什么新的花样。只见他的双手灵巧地转动着陶轮，不一会工夫就做出了几个非常新颖的陶器。一个是盛水的陶罐，奇特的是它的上部做成了一个少女头形的模样，壶口在女孩的后背处。她的头顶盘绕着高低起伏的发辫，整个脸部微微上仰，充满了少女特有的纯真与可爱，富有一种独特的甜蜜惬意的生活气息。她长长的秀发梳成一束束细小的发辫，又合成一束向后拢系在一起。她的眼睛像两颗黑色的寒星，又因为微笑好像变成了一弯新月；她的鼻梁直挺秀颀，樱桃般的小口，嘴角向上翘起，使她整个脸上洋溢着甜蜜的微笑。任谁看到她，都会不由得被她那种纯真无邪的微笑与发自内心的幸福所深深感染。不但如此，你还会从内心里感到自己是那样喜欢这个姑娘。人们看到她，就会想到：这位少女是在期待着什么、憧憬着什么。她仰着红扑扑的小脸，是在等待着爸爸妈妈的圣洁之吻，还是在幻想着将来与她的白马王子的水晶之恋？她是在同她的爸爸妈妈在说着什么令人高兴的事，还是在编织着一个少女的未来？女孩像是已经陶醉在那种甜美的幻梦之中。她的脸上丰满、细腻而富有弹性，线条圆润、流畅而传神。人们不由得被宁封这种生动、逼真的塑造技巧所折服。

　　宁封做的第二件作品是一个让人百看不厌的陶盆。做好这个陶盆之后，他就在盆的底部作起画来。只见他娴熟地拿起画笔，蘸着颜料，采用夸张、变形的抽象画法，画出了几条小鱼，接着他又画了一个圆脸的人面鱼身的东西。人们知道，他这是在画着渭河之神阳侯与水神马莲的儿子——吉星，他是一个人面鱼身的小精灵。他长大了，但他不喜欢人类与神祗们的一切，不想去学习和模仿他们的生活，只喜欢与水中体小透明但活泼好动的小精灵们一起追逐嬉戏。小精灵们带他穿梭在清流中、漩涡里、水草间。日久天长，他的双手变成了前鳍，双腿变成了后鳍，从身后又长出了一条带鳞片的鱼尾，这使他在水中游动得更欢了。许多小精灵与鱼儿们都快乐地游动在他的周围，有的鱼儿咬轻着他的耳朵，有的则托顶在他的身下。

　　他的第三件作品还是一个陶盆，但这件陶盆却使他由一个陶匠又成了一个巧妙、高超的画家，因为他在这陶盆上面画上了刚刚见到的少女们翩翩起舞的景象。陶盆内外壁上都有几圈黑色的圆环，好像是潺潺的小溪，清澈见底，蜿蜒流过开花的草地以及树林环抱着的山岗。他画的是那么形象，你看，姑娘们手拉着手在盆壁的内侧排成三组，每组五人，构成了一个环绕的整体。她们的身材她婀娜多姿，苗条的腰肢，长长的秀发束在脑后，人们甚至可以想像到她们将头发潇洒地甩动挥舞、配合着她们的轻歌曼舞的美姿。你看她们的小辫向后翘起，她们稍侧着身子，一腿直立，一腿斜向前伸出；她们的队形是那么整齐划一，组成了一幅动态的美的旋律，使你不由得想到她们脚下的舞步与她们所发出的节奏一定会是非常整齐的。你会想到，她们舞蹈得这么整齐优美，也许她们边舞蹈边在唱着嘹亮的情歌吧，也许场外的观众里面会有她们的情郎吧。说不定，她们一边舞蹈一边还会向各自的情郎挤眼传情，表达着自己脉脉的爱意呢。

　　然后他又做了几个小口尖底的瓶子，瓶子的下半部还有两只圆孔，可以用来系绳。然后就让人们把他做的这几个陶器放进窑中去。

　　第二天，宁封做的陶器烧制好了，人们发现他做的陶器还另一些神奇之处：那个少女陶罐灌上水或者酒你无论怎么倒都都不完；那个五女舞蹈的盆子注进水后，那盆壁上的十五位姑娘好像活了一样，她们倒映在水盆中的影子竟然翩翩地动了起来，同时扭动着自己的腰肢一齐前进，一齐后退。那只绘有人鱼的陶盆更加神奇：人们只要把水倒进这只盆子，用手轻摩盆沿，盆中刹那间就会波翻浪卷，水花四溅。三四股喷泉汹涌澎湃，一起从盆底涌出，水柱足有三四尺高，真是令人惊奇叫绝。这时，盆里画着的那些鱼儿与那只人面鱼身的小精灵就会活泼地游动起来。他们互相追逐，甚至还能听到小人鱼细细的笑声呢。

　　至于那几只尖底瓶，同样令人惊奇叫绝。少女们如果带着它们到河里汲水，就会看到它们能够自动倾倒，自动汲水，当它汲到一半时就会自动翻转过来。少女们把这些新鲜、圣洁的河水带到高高地祭坛上去，就不会因为瓶里的水太满而溢出来洒在自己身上了。这个人的技艺真是神奇啊。难道他就是神祗的化身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人们无不为这些神奇的陶壶、陶盆与水瓶而感到万分惊讶与喜悦。人们把这些陶器当成了神奇的宝贝，将制作这些神奇陶器的宁封当成天上的神祗，将他请到祭坛前的广场上，摆设宴席，隆重招待了这位风尘仆仆而又仪容俊美的外地青年。

　　这位陶神并不在意于人们对他的赞美与崇拜，他只想着他心中的姑娘。他把这几只无比珍贵与神奇的陶器全都献给了那位窈窕而美丽的少女。无情女神方凝看到陶神心中爱火炽燃的样子，想到从前他对自己的冷淡，就用一只冷酷的冰箭射到了姑娘心里，使她对任何人的爱情都退避三舍，对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的相貌、身材、服饰与谈吐等都觉得不够满意。

　　那姑娘对陶神的技艺不再羡慕，相反觉得他和其他任何追求她的人一样都是同样鄙陋粗俗的。在她眼中，他们的皮肤都犹如荆棘、树皮，而自己的皮肤却嫩白如同脂玉；他们的面容如同顽石野草，她却如同一朵娇艳的玫瑰。他们虽然强壮如牛，但却没有一点美感，如同荒芜的旷野；而她自己却如同一只春天花丛中的蝴蝶，或是春天的一株嫩柳，婀娜多姿。哎，只是可惜了这样的身材，何时才能遇见一位心中的白马王子来到她的面前呢？但她想，会的，一定会的，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他还未来到她的面前，但他一定已在路上了，正在向她这儿跋涉而来。她一定要为了她的白马王子而拒绝这些粗鄙的人们。他们根本配不上她这样的天仙似的姑娘。

　　陶神来到她的闺房中，向她讲述了一个这样的故事：南方山林中有一只非常美丽的锦鸡，它长得是那样漂亮，以至于任何鸡见到它都会自动给它让路，或者把自己的食物啄给它，让它先行食用。许多美丽的锦鸡都愿意把它作为自己的终身伴侣，但它总是高傲的拒绝了。它最喜欢站在小溪前、池塘边照着自己的影子来欣赏。它觉得自己长得真是太美了，即使连天上的凤凰、地上的百花也比不上它。它日日在水边自照，后来就不再回去了，在水边筑了一个巢，好方便它来欣赏自己的身体。它的饮食越来越少，它的身体越来越消瘦了。但是它自己却丝毫也不觉得。有一日正在它在水边顾影自怜时，刮起了一阵飓风，它落入水中。它美丽的长羽都变得湿透，它的身体因沾上了水而变得是那么沉重，而从前对它那么友好的锦鸡们现在也对它敬而远之，没有一个向它伸出援手，也没有一个愿意呆在它的身旁。它就这样再也没有上来，永远地留在了水中。由于水族的动物同样对这位高傲自恋的鸟儿非常讨厌，不愿与它生活在一起，最后它只好变成了一只奇形怪状的马虾，日日受到水中动物们的追逐。

　　宁封用下面的一句话结束自己对这位美丽少女的劝说：“姑娘，我希望你千万不要变成那样的一只美丽的锦鸡，而非常可惜的是，你现在所做的正在同它完全一样呢。” 但那个姑娘只是把这种话当成了一种讥诮之语，根本没有记在心里。她只是笑了一笑，就把陶神粗暴地赶了。她仍是在镜子前、在溪水前顾影自怜，欣赏着自己的风姿，竭力躲避着陶神的追求。陶神恼怒之下，使她变成了一个痴迷与自恋的少女，使她狂热地爱上水中的自己的倒影，把它当成了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她日日与“他”说着世界上最温柔的情话，与“他”坐在一起憧憬着自己将来与“他”的幸福生活。最终她扑向自己的“情人”的怀抱，投身于清流，化成了水边的一丛绿竹。陶神这才带着一种报复后的满足与失意怅惘交织起来的情绪无奈地回到了昆仑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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