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纳.达维森的孩子们

时间:2024-10-19 21:01:53 考场素材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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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纳.达维森的孩子们

  我坐在公园里的一把椅子上,观赏着眼前火树银花般的流星雨。正如我所预言的,今天晚上的确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夜晚。公园里星罗棋布地安放了许多椅子,我们“沃纳星球”的其他一百八十个居民都来和我一起观看这场流星雨,那气氛真象昔日的七月四日国庆盛典。

柴纳.达维森的孩子们

  居民们时不时地发出阵阵“呜”“啊”唏嘘声。小孩子们咿哩哇啦地乱叫着,他们的父母不得不警告他们小声点。

  我们人数不多,是个非常亲密的小团体。居民们不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凑到一起互相聊着。很正常,作为沃纳世界的市长(这儿人数实在太少,所以不能产生总理、国王或是总统这样的职位),我身边围了很多人。

  他们都问我:“阿里克桑德,你是怎知道会下这样的雨的?”

  “都写在旧书里啦,有时间去图书馆看看,那里对所有人开放。你只要读一读书就行啦。”我对他们说。

  “我想我会的。”

  可是,我知道他们不会。我们的人不大读书。

  “流星雨会不会损坏莉莲小姐的太空船?”乔。迈克纳特问。

  “不会,”我说,“我事先提醒过她。她说他们飞船的船体比古老的地球犀牛皮还坚韧。石头奈何不了那艘船。”

  “他们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再回来?”

  “他们路途遥远,乔,可能往返的路上就得花上两年的时间。他们还要花时间造运输船,还要雇佣人员。他们再回到这儿应该是四年半或者五年之后。,,

  “该死,”乔说,“难道我们还能活十年吗?,,

  我们面面相觑了很久。乔不是一个很强壮的男人,他已经意识到,等飞船回来,我们这个世界会发生多大的变化了

  “振作起来,”我回答说,“谁也不知道五年之内将发生什么事。也许会发生星球大战呢,或者,莉莲的船再也回不来了,或者,他们会故意忘掉我们的事。”

  我们又一次抬眼互望。

  “你真的会想念她,是吗,阿里克桑德。”他说。

  “我想是的,乔”。

  夜深了,人们朝各自的家走去。我从兜里拿出记录,再一次读起来。

  关于萨达特号联合太空船的记录

  一份私人报告

  阿里克桑德·费里诺维奇·V· 布雷克

  (沃纳星球市长)

  他们在一个清新宁静的夜晚来到这里,当他们的喷气式发动机的轰鸣声从几英里以外传到我们这儿的时候,沃纳的男人们都跑来了。我不是第一个到现场的人,不过,当我赶到的时候,人们为我腾了个位置。

  他们飞船的颜色是失去光泽的铜的颜色,但不是铜的。船的颜色、形状和构造跟我们的祖先,一百年以前到沃纳来的时候乘坐的飞船没有太大区别。当然,那面红白蓝三色相间的旗帜告诉我们,他们是我们的同乡,他们终于找到我们啦。

  一直以来,我们最怕的就是这个!我们这些人,我们的父辈和祖辈都不希望这种时刻到来。现在,它竟然在我的有生之年降临了。

  就在飞船的舱门被向里拉开的时候,我瞥见周围的树林里有几个沃纳女人的身影。我知道,菲丽西姬一定在那儿偷看呢,因为,她对什么事都好奇。她会怎么想呢?想到这儿,我就籁籁发抖。我妻子可不是那种只躲在树林里,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出风头的人。

  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没有等大久,铜色的飞船上就出现了两个穿金黄色衣服、身材高大魁武、象运动健将一样的男人。看见他们手里拿着武器,我们的警卫队顿时戒备起来。

  “你们这些人说英语吗?”其中一个人冲我们大喊,“你们是不是山姆·豪斯顿·V太空飞船上飞行员的后代?”

  山姆·威利斯是我们的警卫队长。他回头看看我,想知道我是否打算回话。我现在开口还不是时候,于是,我指着山姆,点点头。

  “欢迎光临沃纳星球!”他高声大叫,“是的,我们说英语,是的,我们是山姆·豪斯顿的后代,请问你们是谁,来此有何贵干?”

  他们没有回答山姆。我猜这并不是出于无礼,而是因为他们无权那样做。那个向我们发问的男人对着一个象收音机一样的东西说了几句。从他们的行为可以看出,他们只是还没露面的长官的传令兵,就像我的前卫兵山姆一样。

  山姆不安地望着我,我点头,示意他不必担心。

  这时,从飞般敞开的舱门里面走出一个身材比传令兵瘦小的人。此人向前走了四步,站在钢梯上,大声说:“沃纳的公民们,地球联合星球的公民们,总部祝贺你们活了下来,并希望,在沉寂了一百四十一年之后重新和你们联络。”

  我的心猛地一沉,倒不是因为这番话本身,而是因为说话的声音。我好像听见周围树林里传来我们的妻子们嘶嘶的咒骂声。

  “我是总部萨达特之号轻型飞船的船长,莉莲·达豪特。我希望和你们的地区长官讲话。”

  我的老天,那竟然是个女人!

  我们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我也一样,被她惊呆了。过了很长时间,我 才清醒过来,走上前去。虽然她算不上完美无缺,但是她坚韧不拔的性格、她的能力、还有她的魄力使她成了一个出类拔革的女人,一句话,她很有吸引力,她长着高鼻梁。蓝眼睛。不长不短的棕色卷发在光线的照射下,略呈淡灰色。她的皮肤白嫩光滑,只是在左眼眉上方一英寸处有一条与眼眉平行的疤痕。她的身材或许过于削瘦了。

  她看见我的时候,冲我笑了笑。

  我们握手并做了自我介绍。她先开口说:“布雷克先生,关于你和你的前辈们,我们肩·很多问题要问呢。”

  “我们没有秘密,船长。”我回答,“走,到我办公室去,在那儿,我们可以边休息边讨论你们的问题。乔,山姆,跟我来。”

  船长要那两个彪形大汉跟着她,并且又向船舱里命令了一声,旋即,舱门那儿又出现了一个男人,他也跟在船长身后。后来我知道这人是乔纳森·雅马克什博士。

  在朝居住地走的途中,我们经过一片树林环抱的开阔地。凉爽的轻风吹指着我们的面颊,我隐约闻到了菲丽西姬身上的香气。我看着船长,她似乎一点也没有觉察到这股香气,很好。

  我们在树林里大约走了二十英尺,这时船长说话了:“布雷克先生,我们感到很奇怪,为什么山姆豪斯顿上的幸存者从没有和总部取得联系呢?是不是飞船的备用无线电系统也损坏了?”

  “你们在这儿着陆以后向总部发信号了吗,船长?”我问。

  “没有。太阳黑子的活动情况异常,信号无法穿透。”

  “并不是情况异常,船长,目前的太阳黑子活动对沃纳来说很正常。我们一直没有停止过和总部联系。太阳黑子的活动从来没有减弱过,以致我们找不到突破口。我一直希望在我们的先辈到这里以后的那些年里,总部会改进无线电系统,使之冲破太阳黑子的干扰。山姆·豪斯顿的发动机在着陆时被毁了,我们被困在这儿,又无法发出求救信号。

  “你们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才查找到我们?”

  她回答:“令人悲哀的是,即使在今天,飞船也是非常珍贵的,总部是想派飞船来调查山姆豪斯顿号出了什么事的,可是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任务要完成…对不起。”

  “别这样,船长,”我微笑着说,“我理解。山姆豪斯顿号的飞行员在出发前已经得到了最后指示。他们知道要冒险。这么说,轻型飞船仍然很贵重?”

  “比过去更贵重了,”她摇着头承认,“好象每年我们的飞船数量都能增加一倍,可是,我们的工作量却要增加三倍。我们一直都忙得焦头烂额。”

  我点点头。大家沉默了几秒钟后,她提出了关键问题:“布雷克先生,我不记得在我们的飞船周围见过女人。你们的女人在哪儿?”

  我打算撤谎,那会很容易。但是,这些人太精明了,他们会发觉我在撒谎,而我什么也不会得到,所以我不能对他们说假话。

  “她们死了,”我说。

  树林里传来一声嗥叫,两个大汉中,有一个把手放到了臀部,很显然,他们带着武器,但是他并没有拔出来。

  “死了?”雅马古什博士嘀咕着,“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她们死了很久啦,”我简单他说。

  走出树林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希望不会看见菲莉西姬,希望她不在附近,身后的树林象一块巨大的帷幕,把一切都掩盖得很好。抬眼仰望,面前是一片囚季常青的针叶林。树枝后面的天上隐隐出现一对大大的月亮。今天晚上,两个圆圆的月亮离得很近。每当两个月亮从半月变成满月的时;候,它们就会靠得这么近,我们把这种情况叫作“月桥”。因为,两个月亮之间的天空被它们的光芒映照得很亮,如果我们眯起眼睛看,就会发现两个月亮之间的光亮区像一条宽宽的纽带。

  “今晚有月桥,”山姆说,显然,他看透了我的心思。

  “还挺亮呢。”乔点点头。

  “住地就在前面,”我比划着说,“我的办公室在边上,一会儿就到。”

  松叶,月桥,菲丽西姬。想到这些,我加快了脚步,其他人也紧紧跟在后面。

  我们的居住区虽然已经有一百四十年的历史了,但是仍然很简朴,一共有八十二座房子,其中三十座最早建的是硬塑料结构的,剩下的都是木板房。我的办公室和住宅都是木制的,是居住区里建得最好的房子。

  我们走进大大的门厅,这里就算是我的会客厅啦,不过,我很少有会客的机会。继续往里走,我们就来到了办公室的中心部位,这里对我们七个人来说窄小了一些,可它是最体面的房间了。墙壁是优质木材的,顺墙排着山姆·豪斯顿飞船图书室里的书。办公桌后面的椅子是山姆豪斯顿飞船船长的座椅。达豪特船长看看椅子点了点头,那是她在这陌生的地域见到的一件似曾相识的东西。

  “请坐吧,”我向他们示意,“现在,我们来谈谈,提问题吧,我们将尽全力回答你们。”

  “好吧,布雷克先生,”达豪特船长说。

  “叫我阿里克桑德,”我打断她。我们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什么?她是在向我暗送秋波吗?我记不得了。

  “好吧,阿里克桑德,”她说“给我讲讲你们这儿的女人。你说她们死了很久了,有多久?”

  “当山姆豪斯顿飞船在沃纳星球上降落以后,他们建了一个居住区,不过不是在这儿,而是在此地以西九十英里处。那地方恰好是一条大断裂带。男人们成立了男人俱乐部。每个星期三晚上他们都要在那里聚会,他们吵吵嚷嚷地在那里胡闹。女人们对此很恼火,她们就针锋相对地成立了一个女子俱乐部。就在她们第一次聚会的时候,发生了大地震。沃纳的所有女人都在那儿。据她们附近的男人们留下的记录讲,地面裂开了,吞噬了女人们聚会的房子。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们。这一切,是我从前人留下的记录中了解到的。那却是一百四十年以前的事啦。”

  “我的天!”雅马古什惊叫起来,“那么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我冲他笑了笑:“猜猜看,博士。”

  “低温冷冻?还是活状暂停?”

  乔哈哈大笑起来。我摇头否认。

  “是环境延长了你们的寿命?”博士继续猜着。

  “更离谱啦,博士。”我说。

  “是柴纳·达维森,”达豪特船长说。

  我抬了抬眼眉。

  “你的功课做得很好,船长。”我说,“是的。柴纳·达维森当时也在山姆豪斯顿飞船上,他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生物学家。”

  达豪特说:“我读过的材料说,总部不想让他来这里,他对他们很重要。”

  “可是他年事已高,所以,最后他们还是让他来了。”他说,“要不是他为我们做了一件好事今天我们就不会在这儿啦。”

  “他干了什么?无性繁殖?”雅马古什问。

  “不是的。”我说,“也许我们应该让你们看看。百闻不如一见嘛。你们 那儿还说这句格言吗?走,去见见我们的妻子,怎么样?

  “你们的妻…妻…妻子?”雅马古什张口结舌,“我不明白。”

  莉莲·达豪特船长很平静,我看得出来她一点都不喜欢这样,不喜欢大惊小怪。

  “我家就在那边”山姆说,“可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打算先去那儿,克洛儿可能不……”

  “那怕我只想让他们见一个人,那也只能是克洛儿,”我笑着说。山姆点点头,心领神会地接受了我的恭维。

  “脱掉鞋子,不要有任何声响。”山姆建议。

  我们脱了鞋蹑手蹑脚地走到山姆的木屋跟前。透过窗户,我勉强看见了克洛儿,那是因为我的视力很好,而且还知道要找什么。船长和她的人还没看见她。只见克洛儿扬起头,愣住了,立刻,她就转身消失了,她一定是到别的房间去了。我知道,今晚我们看不见克洛儿了。

  山姆也一定看见了这一切,因为,他顾不得弄出响声,突然加快了步伐。他跑到卧室门口,扭动门把手,可是门已经锁上了。

  “克洛儿!冉蒂儿!”他喊着。可是,他的妻子和女儿都没有回答他。

  他无助地望着我。

  “我,我想我能撬开门锁,”他不情愿他说。

  “嗅,天啊,不!”我说,“别那样!我们以后再来看她们。走吧。”

  “我们可以假装离开,”他提议。

  “不,那样她就不会再相信你啦。再过几个小时她也不会出来,是吗?”

  “也许再过一个小时吧,”山姆回答。

  “那就这样吧,”我说,“那是一次很好的尝试。我们以后再来。再见,克洛儿,再见,冉蒂儿。我们以后再来。”我能想象出,她们正躲要门后瑟瑟发抖呢。

  “啊,走吧,”乔喊着,“到我家去吧,克拉拉会见他们的。”

  我说,“我家离得近,我们去看菲丽西姬吧。”

  山姆和乔都没作声,他门了解菲丽西姬,知道她能干出什么事来。我对他们的想法了如指掌,就象贝贝·鲁思了解自己手里的捧球拍一样。他们不同意我的提议,可是,我想让这位来自老家的船长开开眼。没能看见克洛儿,那就干脆去见菲丽西姬。是的,我要让他们见见我的菲丽西哑,让他们好好领教一下什么叫生命的活力。然后,他们再去看看可怜的老克拉拉。今晚,我来唱主角。

  在我家,炉子里的火熊熊燃烧着;木墙被火光映成了桔黄色。墙上有一些大大的阴影。

  “灯在哪儿?”一个大块头男人紧张地问。

  那男人心惊胆战的样子让我一阵痛快。我说:“我们用蜡烛和炉火照明,菲丽西碰喜欢黑暗和火焰。”

  山姆和乔眼睛直盯着那几个阴影,他们知道菲丽西姬常常喜欢躲在里面。然而,我比他们更了解她。今晚,她不会随随便便出场。她要吊吊大家的胃口,然后再庄严郑重地登场。这才是她的风范。

  “菲丽西碰。”我高声叫着,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每次我走近菲丽西姬,在熊熊的火焰旁边,呼唤着她的名字,我就会激情澎湃。可是,现在我必须克制自己,所以只憨憨地笑了笑。就在这时,我听见菲丽西碰在门厅里蹭她的臀部,并用指甲抓挠木头的声音,顿时,我热血沸腾。我转过脸,看见了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它们忽闪忽闪地在挑逗我。然而当着朋友和陌生人的面,我只能极力克制自己的情欲。

  “菲丽西碰,”我充满柔情地叫了她一声。

  乔倒吸了一口凉气,他非常害怕菲丽西哑。虽然他战战兢兢的狼狈相让我可怜,但是,他的缺少激情和对生命美妙之处的麻木不仁都令我生厌。

  “想必你就是布雷克大大吧。”达豪特船长说着,大步走上前去,她充满自信的样子竟让我不知所措。就在她向菲丽西碰伸出手的一刹那,她趾高气扬的架势一下于荡然无存了。

  菲丽西碰没有和船长握手。她从暗处走出来,火光映照着她的身体,更加突出了她身材的曲线一一丰满而性感。她粉红色的舌头灵巧地舔着柔软的嘴唇。

  我看见那两个彪形大汉被吓得尿了裤子。其中一个还呻吟起来。

  达豪特船长怔怔地望着菲丽西哑,她想用她的知识和智慧来理解眼前的事…

  她低声说道:“上帝保佑,你是一只猫!”

  菲丽西碰龇牙咧嘴,嘶嘶地喘着粗气。我差一点要扑上去,扼住这船长美丽 的脖子。嗅,她太不会说话啦…可是又一想,这不能怪她,这对她来说真是太离奇啦。不能怪她。

  我温柔地对菲丽西姬说:“菲丽西姬,我亲爱的,你看上去很美。”

  “你再说一遍,”雅马古什嘟嚷着。

  那两个大块头只站在那儿,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切。

  莉莲船长点着头说“你很可爱。如果我的话冒犯了你,请你原谅。我只是…很吃惊。”

  菲丽西姬瞟了她一眼,满意地“鸣呜”叫了两声。然后,她就把目光转向 那两个大块头男人。她眼睛里闪出的兴奋的光芒让我很不愉快。

  “她会讲话吗?”雅马古什小声问。

  我说:“啊,是的。可是通常她不愿意说。”

  菲丽西妞足有五英尺五英寸高。她胸部本来丰满,可奇怪的是,她超常的细腰和宽厚的臀部,竟使她的胸部显得相形见绌了。她乌黑的头发夹着一大缕白发。头发分层次地垂在脸部、颈部,一直到后背。那是一头柔软的鬃毛,这倒让菲丽西姬看起来更像一头狮子而不像一只猫,虽然她的祖先的确是家猫。

  雅马古什博士一直喋喋不休地问着一些愚蠢的问题。他的纠缠使我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在菲丽西姬身上,山姆和乔在菲丽西姬面前,一向觉得不舒服,于是,他们开始跟船长谈话,给她解释他们生活中的一些事。本来今晚应该由我唱主角,但是,我发现我被越俎代疱了。我想摆脱雅马古什的纠缠,重新控制局面,但是,这位苍白柔弱的博士像是被注入了非同一般的能量一样,死缠着我不放。

  “你们是怎么干的?还有其他用于你们实验的物种吗?那需要多长时间?”

  菲丽西姬开始不安份了,她“鸣呜”地叫着,慢慢地向那两个大块头男人靠拢。

  “那些物种还在进化吗?它们的下一代什么样?”

  那两个男人对菲丽西姬说着话,她满意地叫着,我的心狂跳起来。

  “你们给它们取各字了吗?有详细记录吗?你们有没有体检记录,让我看看。”

  这时一个男人大笑起来,菲丽西姬也开始曝叫。

  我一把推开博士。

  菲丽西姬不慌不忙地抬起手,猛地朝大笑的男人脸上挠了一把,顿时,他 的脸上鲜血淋漓。他暴跳如雷,她也不甘示弱。他们撕扯着扭成一团。我闻到了血腥味儿。

  我和船长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们拉开。可是,他们又猛地把我和船长推到一块,隔着我们扭打起来。我的背靠在了船长的背上,我感觉到她的体温。在两个疯狂扭打的人中间,我们索性背靠背身贴身地站了片刻。然后又用力把他们推开。刚才我心里的躁动,此刻已荡然无存了。

  莉莲怒视着那两个大块头男人,脱口说:“布雷克先生,也许我们应该离开这儿了,你还有什么要我们看的?”

  “可以到我家去看看。”乔提议。

  “是的,干嘛不去。”我有气无力他说。

  乔的热情极高,没有听出我的讽刺口勿。那样也好。

  船长转向菲丽西哑:“布雷克大太,我替我的人向你道歉。请你原谅他们。毫无疑问,他们被你的美貌迷住了。…

  多么聪明的女人。她知道不能与菲丽西蚯为敌。真是个聪明的女子。

  从我家里出来后,大家站在月光下。我开始向这些外星球来的陌生人讲解我们的生活。

  “我的祖先被困在这儿了。山姆豪斯顿号无法起来,意外的太阳黑子干扰,使通讯系统失灵了。所有女人,无论妻子还是女儿都死了。几十年,也许几百之年之内,我们都不能指望总部派人来了。男人们独自生活,按自然法则,他们终将火绝。

  “想想看,船长,博士。这些男人在来到这个星球之前,就被告知:他们不能指望别人的帮助,他们得自己建立起文明,不能依靠外界的帮助;他们的生活没有女性倍伴,更留不下后嗣;他们的文明会自消自灭。”

  “但是,他们没有灭亡,”船长插言,“柴纳·达维森给他们留下了生路。”

  “是的,”我说,“我读过他所有的笔记和论文。他考虑过无性繁殖,可那将产生一个完全由男性组成的社会,那个社会永远不会完整。达维森可不是个大男子主义者,他强烈地感觉到,如果不注入女子气,我们沃纳星球的文明就会灭亡。”

  “所以,他便开始研究他手头上现有的,唯一的女性源----动物。船长,你要理解,那是他唯一的选择。他花了二十年时间做实验、移植、手术、培育。总部没料到他还能活二十年。第一代样板很丑陋,和人类相去甚远。不过,随着他不断实验,样板一代比一代更接近人型。”

  我犹豫了一会儿,担心他们是否能听懂我的话。毕竟,我是在这些想法的熏陶下长大的,我了解我们的历史。可是,这些外来者能明白吗?

  “第一代样板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它们令沃纳的男人们坚信,达维森的实验会成功。达维森最后几年研制的样板被人们采用了。这回,他们很合我们的口味,几乎可以接受了。…

  “几乎?”船长问。

  “菲丽西碰是人和动物的基因结合了好几代以后的产物。每结合一代,所产生的样板就距达维森‘纯正的人类女性’的梦想更近了一点。我们永远也无法去掉身体里的动物血缘,可达维森相信,人类的血缘将占主导地位,而动物的血缘会大大地减少。进而,他还相信那些保存下来的动物血缘能使我们的女人更加优良。我们已经有可能达到那种境界。”我停了一下,想起我们下一步要去乔家,于是又说,“可是,我想我们还有一点距离。”

  “除了猫,达维森还用其它物种吗。”博士间。

  我说:“还有几种。等你到了乔家,你就会看见达维森博士的另一个基因样板。”

  “为什么他不只着眼于一种物种,比如说猿。”船长问。

  我说:“我们没有带猿到沃纳星球来。而且,达维森博士还担心,一种动物不可能包括我们所需要的全部女性素质。他认为,广泛的动物种类会增加他成功的机会。他不敢保证对任何一种动物的实验一定会成功。要是不成功,他就没有时间再对第二种动物进行实验了。所以,他同时在很多动物身上作实验。然后,把不能产生人类可接受的结果的动物淘汰掉。

  “你还没问沃纳星球上的男人是怎么回事呢。,’

  我笑着沉默了片刻,想让我们的来访者自己猜猜看。

  “山姆豪斯顿号上的全体船员,也就是沃纳星球的第一代公民,在很早已前就死了。幸运的是,我们的动物妻子们所生的男孩没有表现出一点人性的减弱。达维森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如果只因为这些男孩是人类和动物杂交的产物,他们的人性就要被减弱。那么,达维森的这个社会就不会朝着完全,或者更加人性化的方向发展,而我们也就不会向今天这个样子了。换句话说,我们就会变成一个低层次的种族。,,

  “如果哪怕有一点点那种可能,达维森就决不会为我们创造女人。不管怎么说,沃纳的男人是纯种男人啊,我们的血缘占主导地位,不会接纳动物的血缘。我读过达维森关于这课题的全部笔记,还读过过去一百年来几代人的观察报告。你们想看看吗?”

  我在和博士谈话,可是我不敢正视他。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可我不敢肯定是否成功。

  “也许以后吧,”博士回答,“在那之前,我想看看你们女人的体检报告。”

  “当然,”我说,“可是首先,我们要你再见见别的女人。”

  就在我们顺着街道朝乔·迈克纳特家走去的时候,我偶然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菲丽西姬跟着我们到了门廊处,并用她的身体缠着门柱。那 两个大个子男人三步一回头地望着她。

  我听见其中一个人在说:“发情的疯猫。”

  “是可爱的猫咪,”另一个人说,然后他们哈哈大笑起来。

  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笑声,不怀好意,充满了傲慢与嘲笑。它让我想起了月亮桥,我仰头寻找它们,发现那两个月亮已经分开很远了。

  莉莲很很地瞪了他们一眼,他们不做声了,可仍然时不时地窃笑两声。

  乔先走进房子,他把克拉拉领进卧室,锁上门,然后让我们进去。我们听见克拉拉在里面四处走动,偶尔,还象征性地把门弄得“砰砰”响,好像她要闯出来似的。

  乔和山姆忙活着把起居室里的家具重新摆了一遍。在过去,我会毫不犹豫地去帮他们一把,可现在,我怎么也忘不掉那个大块头邪恶的笑声,和船长坚实的后背,我突然觉得很尴尬,想退出这个仪式。

  他们搬桌子,挪椅子,把画从一面墙换到另一面墙上。他们重新摆放了一下盘子,把沙发向右稍微挪动了一下。

  “好了吗?”山姆问。

  “好了。”乔点点头,打开卧室门锁,让克拉拉出来。

  克拉拉从卧室里急急忙忙地冲进起居室,然后就愣住了。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四下张望着,站在那缩成一团。

  克拉拉不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女人,她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脖子和鼻子显得比我记忆中的还长。她的头发不大雅致地束在脑后,脸上戴着一副远视眼镜。她穿一件旧衣服,还系着一件宽大的围裙。她伸着脖子,不停地点着头,身体却一动也不动。

  克拉拉的孩子们出来了,一共有三个,他们对面前的骚乱很好奇。克拉拉马上跳了起来。

  她尖叫着:“孩子们!孩子们!”

  她把他们都拢到一·个角落里。

  “克拉拉,”乔说,“没事,没事,来见见我们的客人。”

  他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我们。

  山姆插嘴,说:“是的,克拉拉,见到你真是太好啦。”

  他用手势向我们暗示,莉莲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克拉拉,见到你,很高兴,”她说。

  那两个彪形大汉笑着朝克拉拉点点头,可是她根本不看他们一眼。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人说了一声:“鸟。”我不喜欢这两个人。

  克拉拉以女主人的身份忙活开啦。她引导大家就座,动员她的孩子们帮 她。她很快就把奶酪、饼干和茶摆好了。然后,当孩子们吵闹的时候,她就赶快安排他们上床睡觉。当我们的谈话冷场的时候,她就讲几个滑稽动听的故事来活跃气氛,再提几个问题,让谈话继续下去。她知道哪两个人在一起谈话最合适。她善于察言观色,了解每个人的不同兴趣。在她的协调下,大家谈笑风声,聊得很热烈。她取代我,成了主角,而我也很乐意这样。我原以为克拉拉会让我们出洋相,这想法让我感到很惭愧。

  趁克拉拉出去的时候,雅马古什小声间:“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挪动家具。”

  “克拉拉有点区域主义,”乔问答,“如果不重新摆一下家具,她就会以为你入侵了她的领地。”

  “真不可思议,”雅马古什说,“所以你把她锁进另一间屋子,再让我们进来,重新摆了家具。”

  “是这样,”乔点点头,“这样,当她从卧室里出来,她就会觉得自己是入侵者,好像她侵占了你的地盘,所以,她就要友好一点。”

  “献殷勤?”雅马古什说。

  “呃,不知道,”他犹豫地说,“我更愿意把它叫作‘友好’”。

  “好吧,”雅马古什附合着说,“我想,我也喜欢‘友好’这个字。”

  “她还有没有别的…不寻常特征?”莉莲间。

  “还有很多。”乔回答,“你瞧,克拉拉是个注重直觉的人,她全凭直觉做事,因为,那很奏效。她做事的时候不假思索,只埋头做事。有些人不喜欢克拉拉这类人”(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瞅着我)。“有些人认为他们不会爱别人和体贴别人。有些人认为他们的行为都出于本能,只会机械地重复。”

  乔停下,摇了摇头,又接着说:“我承认克拉拉这种人有时的确做了一些古怪的事。可是,今天大家都看见她做的事了,她能让你们觉得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还有她带孩子的方法。也许,在你们眼里,她算不上最漂亮。也许,她不那么令人心动,可那又怎么!”说到这儿,乔泪雨滂沱,紧握双拳,“如果你稍微留心一点,摸准了她的特点,你就会发现,她比其他所有人都强!”

  “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会选择克拉拉与我同床共枕,而不要你那娇滴滴的克洛儿,山姆。天啊!她那么胆小,真让人扫兴!我不在乎她有多漂亮,山姆。如果你不能…”这时,乔阴沉着脸看着我说:“而且,克拉拉肯定不会杀害自己的孩子。”

  这句话差点要了我的命。房间里鸦雀无声,我感到无地自容。我闭上眼睛,片刻之后,我就镇静下来了。

  “那不能怪菲丽西姬”,我说,“那是个事故,是我的错。”

  可是乔根本不听我说。克拉拉回来了,正站在门口那儿发抖呢。她二目圆睁,怒视着我们。她身体两侧的手臂略微向上弓着。她在发抖。

  “呃…你们最好离开这儿。”乔建议。

  克拉拉走到山姆跟前,用巴掌很很地抽打山姆的肩膀。然后,她又笨拙地冲到两个大块头男人身边,开始煽他们耳光。她愤怒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克拉拉!”乔大声喊道,“好吧,你们都快走吧。”

  “出了什么事?”雅马克什和其他人跑过来问,“出了什么事?”

  “她觉察到我们对她和乔不大友好,她在捍卫属于她自己的东西。”我一边说,一边把博士推出门。

  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在我跨出门口,带上门之前,我转身对着克拉拉和乔。他们俩在战栗。

  “我不会再让你们这样对待我!”我咬牙切齿他说,“我是个人,是你们的市长和朋友。我决不会允许你们这样对我!明白吗!”

  他们哆哆嗦嗦,不停地点着头。我转身,砰地一声带上了门。

  “已经很晚了,也许,你们愿意回到飞船上去。”我追上山姆和客人们说。

  “如果可能的话,我们想看看你的记录,”雅马古什说着瞟了一眼船长,

  “我真想马上就看看。我还从没见过这东西呢。”

  我点点头:“可以理解。船长,你看呢?”

  她不大愿意。夜已经很深了,她不打算整夜都不回到飞船上去。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还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点点头说:“好吧,如果你不麻烦的话,阿里克桑德。”

  我们兵分两路。山姆带领博士和一个大块头男人去库柏博士那里。我,莉莲和另一个士兵回我的办公室。

  “我需要和我的飞船联络一下,”船长说,“他们在等我们。”

  “你离飞船大远啦。”我平静他说。

  她的无线电里没有传来回音。

  “太阳黑子的干扰就是这么厉害,”我解释着,“通讯联络只能在几百码之内进行。我们可以回到空地那儿,你可以在那里与飞船联络,要么就等着飞船上派人来找你。”

  她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对她的卫兵说:“弗兰克,你回去告诉船上的人,我今晚不回去啦。”

  他朝门口走去。

  “我…我们可以一起去,”我说。我不喜欢这样,真的不喜欢。

  她肯定觉察到我有些不自然,但她还是让弗兰克独自走了。我只能乞求别人不会注意他。嗅,我要是拦住他就好啦。可是,天啊,我能干什么?能干什么呢?我一直在设法控制这个晚上,但他们都不听我的,不按我说的去做。

  我只能想象着,弗兰克一个人走在粗陋的泥土道上会有一种什么感觉。道路两边零零星星的木板房和塑料房隐藏在此时已昏黄了的月光下和黑乎乎的树叶里,不大容易看清。两个月亮此时一定相隔得很远当弗兰克走在树林里的时候,月光会透过树叶,给地面投下点点阴影。我们的女人们经常在夜间出来散步,那些仍然活着的动物也是一样,他们在夜里很安静,非常平静。所以,弗兰克应该不会听到动物的叫声。

  可是,弗兰克决不会绕过倒在地上的树枝,蹑手蹑脚地走。他会迈着坚实的脚步,唏哩哗啦地踏过树枝。说不定这个笨蛋还会吹吹口哨,唱唱小曲儿呢。

  再过一阵,他就会注意到周围的寂静。他的第一个反应一定是,要弄出更响的声音,他要向沃纳星球的人显示他这个外星人的傲慢。然而,沉寂会战胜他的趾高气扬,最终,他自己也会沉默下来,甚至会充满恐惧。

  虽然我还说不准,也许,他还能听见她在靠近他呢。

  “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我对船长说,“你能否理解我们,这非常重要。 因为,你和所有外星人将对我们做出裁决。只有你站在我们一边说话,我们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她先是反驳我,接着就沉默不语了。我想,她一定已经觉得我的话是对的。

  “你一定知道,我们沃纳星球的男人把我们的女人当作低下的人看待,事实上她们确实低下,但是,你一定也知道,我们爱她们,非常爱。正因为这样,我们能够容忍她们的缺点。我们对自己说,‘我们能怎么办?她只是个女人呀。,‘你不能对一个女人期望过高’。我们这么说,不是出于对女人的不敬,而是出于对我们的女人的爱和宽容。”

  “你的到来对她们构成了威胁。难道你没看出来吗?你和我们这些男人是同类的。我们的女人害怕我们会抛弃她们,去找真正的女人。而那很容易办到。你根本不知道,沃纳的男人们看见你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船长,莉莲。你是女人,一个真正的女人。这儿的男人谁也想象不出,和一个真正的女人、一个和男人同类的女人在一起会是什么样。一个无可挑剔的女人。

  “可是船长,我们爱我们的女人,我们不会离开她们。即使真正的女人也不能让我们抛弃她们。”

  “那很好,我们也不想让你们那样做。”船长赞同他说。

  “你真的那么肯定吗,船长?”我挖苦地问,“你们的文明会怎样看我们?我们和不完全是人的动物同床。如果可以选择,我们的儿子们将会找沃纳的女人作妻子呢,还是去找真正的女人?我们的女儿是嫁人呢,还是到动物园去生活?我们会遭到嘲笑吗?我们的女人肯定会被嘲笑的。你瞧,船长,我们并没有整夜整夜地祈祷总部派船来,相反,飞船的到来恰恰是我们最可怕的噩梦。我们向你们表示敌意,但我们心里充满着恐惧。我们非常害怕。”

  这时,她握住我的手,直盯着我的眼睛。

  “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女人,朋友,”她温柔他说,“我们也不会嘲笑你们。我们不会把你们的女儿送进动物园。你们的群体很勇敢,很高尚。我们会敬重它。”

  我们的目光相遇了。这是一个好女人。所有真正的女人都像她这样吗?如果是的,那我们怎么能抵挡得了她们呢?一旦被这种怜悯…情谊…所诱惑,那我们拿克洛儿,克拉拉甚至菲丽西姬怎么办呢?于是,我想到了那两个大块头男人和他们的笑声。

  “我不认为你们会尊重我们,我也不认为我们会继续尊重自己。”我情绪激动他说。

  她又开始向我许诺。也许,这倒让我更不相信她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

  还没等我去开门,山姆就闯了进来。

  “阿里克斯!菲丽西姬抓住了什么东西!她在西周界线外面叫翻了天!我从来没听她这样叫过。一定出了什么事!”

  “弗兰克!”我冲船长喊了一句,就和她一起冲了出去。

  我们跑了不到一百码远,就弄清了传来尖叫声的地方。我的一部分想停下来,回到办公室去,关上门、坐在椅子上,把头埋在手里,什么也不想,只想逃避。而我的另一部分想要使用暴力,想要把那家伙的心肝挖出来。我要让他痛不欲生,就像我现在的感觉一样。

  当我们赶到居住地以外的时候,我闻到了血腥味儿,闻到了她的气味儿,更糟的是,我还闻到了他的气味儿。我知道他们俩干了什么。

  我跑在莉莲的前面。我怒火中烧,不顾一切地冲进荆棘丛生的树林。

  “菲丽西姬!”我凄惨地喊着。这并不是因为我想要她到我这儿来,而是因为,我想让她知道,我来啦。我想让她赶快跑远一点,我知道她会的。我不想,等我到那该死的地方时,看见她也在那儿。

  当我终于赶到那肮脏可耻的地方时,弗兰克正在慌乱地提裤子。只见他身上到处是血淋淋的抓伤。大大的汗珠儿顺着他肮脏的肉体流淌着。我能想象出汗水流进他的伤口时,他会感到火辣辣的刺痛。那感觉我已经领教过很多次啦。

  我站在那儿,向树林里扫视着,只见菲丽西姬飞快地跑远了。我多么希望没有看到这一幕啊。船长气喘嘘嘘地从我身后追上来。我能感觉到她的愤怒。可是,我不等她发作,就抢先冲着弗兰克怒吼起来:“该死,你会下地狱的!”

  “嘿,听着,伙计。那个像猫一样的家伙不知是从哪儿跳出来的。她要那样,我就……”

  “住口,先生1”船长大喊一声,“马上报告拘留处,关你禁闭!”

  他还在辩解。我不愿面对船长,就立刻走开了。

  等弗兰克走远了,我便跪在地上,放声痛哭。我知道莉莲就在面前,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该死!”我尖叫着,“她怎么能这样:我知道她背着我跟别人!我必须原谅她,因为她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可是…该死!尊严何在?”

  我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她。

  “那该死的尊严何在?我爱她。可我不能忍受屈辱。我…我不能。”

  她用一只胳膀搂着我,我们踉跄着走了一会儿。

  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我需要有自己的尊严。我娶了一个比人类低级的东西。我爱这东西,可她老是伤害我。我怎么才能把这些来自外星球的人当作同类来对待呢?我失去了自己的尊严,我要他们偿还我这笔债,于是,就发生了下面的事。我看着她清澈的蓝眼睛,吻了她,吻了莉莲达豪特船长。她也回吻了我。我们并不相爱,但是我需要她。她对此很清楚,也很合作。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人。

  我们一起回到办公室。至今我仍然不为那天晚上做的事感到后悔。是的,我决不后悔。

  早晨,窗外知更鸟的叫声吵醒了我。从窗窜外透进来的昏暗的光线,我断定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

  莉莲蜷曲在我身旁,她的头靠在我胸前。我动了一下,弄醒了她。她疲惫地抬起头,对我笑了笑,那微笑好象在向我保证,他们决不会伤害我们。

  在盛怒之下产生的情欲被平息了之后,我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我已经习惯了菲丽西姬疯狂的方式。和莉莲这样的高级动物做爱让我感到很荒谬,我不再觉得自己是主宰了。那一夜我过得很不自在。莉莲理解我,她很耐心,很温柔。这女人在各个方面都很卓越。

  “阿里克桑德,”她发话了,“乔说‘至少,克拉拉不杀自己的孩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叹了口气,说:“乔是个笨蛋。”我犹豫了很长时间,不知是否该继续说下去。可最后还是说了。“菲丽西姬和我有个儿子。他要是还在的话,下个月就五岁了。”

  五年!难道真的过了这么久了吗?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想那小家伙啦。想到他都应该有五岁了,我的眼眶里一下子充满了泪水。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没让泪水流下来。

  “丹,我们给他起的名字叫丹尼尔。”

  “出了什么事?”

  “我干了一件只有傻瓜才会干的事。”我说,“我太过于注意我的儿子啦。”

  “我不明白。”

  “菲丽西碰越来越嫉妒儿子,一天,我回到家,发现丹死了。他是从房顶上掉下来的。”

  “一个事故?”

  “一个一岁大的孩子怎么会上房顶呢?”我反问她。也许,我不是在问莉莲,而是在问上帝。

  “从那以后,我们便再也没有孩子啦。”

  “你怎么能和她住在一起?”

  我无奈地举起手。我怎么才能对这个女人解释清楚,沃纳星球上的婚姻到底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和一个比自己低级的动物结婚。菲丽西碰是一个有智慧的动物。可是她被感情控制了。她不能忽视感情,就像岩石不能忽视引力一样。离开菲丽西姬,让我去找谁?去找克洛儿或克拉拉那样的?不,她是我妻子,我接受了她可怕的缺点,而且,我爱她。我无法向莉莲解释这些。

  窗户那儿传来一阵轻轻的敲击声。知更乌已经不再鸣唱了,于是,我们认为是它在有节奏地敲击呢。我们随着它的节奏,扭动着身体。她的肌体很柔软。她紧贴着我,让我感到平静而愉快。我们会心地笑了。

  “是不是该让那知更鸟看看它的杰作?”我说着,提起了窗帘。

  菲丽西姬的脸紧紧贴着玻璃。一看见我们,她就把眼睛瞪得圆圆的,又吼又叫,右手还疯狂地挠着玻璃。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莉莲也尖叫起来。玻璃虽然很结实,但我知道她迟早会打碎它。我们逃出房间,边跑边穿衣服。身后传来玻璃被击碎的声音。

  我们一直跑到库柏博士家门口,一起用拳头使劲砸门。我们一边大喊大叫地要他快来开门,一边还不停地回头张望,生怕菲丽西姬从附近的树丛中突然冲出来。我们不停地敲着门,连手都敲破了,流血了。终于,库柏打开了门,我们俩同时挤了进去,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噢,我们竟然关上了房门,随后,外面传来凶猛的撞门声。莉莲尖叫着扑进我的怀里。

  直到上午时分,我们才壮着胆离开了库柏家。雅马古什恳求再多停留一段时间,可船长说什么也不同意。

  从菲丽西姬的遇杀中逃脱出来使她损失惨重。她看上去面色阴沉,形容枯槁,手还在不停地发抖。她没好气地对飞船发号司令。我知道她要直接回到飞船上去,我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永远不会。她为我做了她能做的事,并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我提出陪她回飞船去,以便可以再给雅马古什提供一些材料。她拒绝了我。雅马古什和我据理力争。她虽然不愿意这样,但最终还是对我们明智的安排做出了让步。我能给雅马古什提供有价值的资料,是的,我能办到。她还认为我是想拖延时间,继续维持我们之间的关系呢。她错了,大错而特错了。

  我们走到离我的办公室二十码远的地方时,那个没被关禁闭的大块头男人突然站住了。

  莉莲警觉地掏出武器。

  “射击。”她咆哮道。这时,她看见了我们大家都看见的东西,她的手从武器上挪开了,我们都静静地站着,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弄出一点声音。

  就在我们前方三十码远的地方,有一条从旁边树林里流出来的小溪。千娇百媚的克洛儿正在溪边捧水喝呢,她没有听见我们的声音。

  她的皮肤像牛奶一样白,头发是栗色的,又细又长的腿出奇地美。她小巧的鼻子向上翘着。两只眼睛非常大,人的眼睛无法与之比拟,她眨眼的时候,就像是某个人的脸在一张一合地忽隐忽现呢。

  “她是个什么?”雅马古什问。

  突然,克洛儿的脊背僵直了。她向前探了探头,然后又向侧面歪了歪头,耳朵向上竖着。她像一尊雕像,与她周围秀美的景色融为一一体了。她发现了我们,于是撒腿就跑。谁也想不到她那纤细的腿竟能跑得那么快,一转眼,就不见了。

  “她是个女人。”我带着挑衅的口吻说,“尽管她的祖先是鹿。”

  莉莲只说了一句话,“非常漂亮。”

  山姆乐得嘴都咧到耳朵边上了。我朝他点点头,心想,片刻的高兴又有什么用呢?是的,山姆,这些陌生人欣赏克洛儿的美丽,但是,难道那就能保证,她的孩子们不会被送到动物园去吗、难道那就能保证,他们不会被当作二等公民受人歧视吗、难道那就能保证,他们不受凌辱吗?我看,不能保证。

  我在飞船上呆了三天,回答了雅马古什的问题。对那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我做了如实的回答,但必要的时候,我也说了假话。这段时间里,我和船长很少见面。到了第三大晚上,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对他们说,菲丽西娅应该平静下来了,我现在回家和她言归干好,不会有危险了。

  在我离开之前,莉莲来到我面前。她当时说的话至今索绕在我的脑海里。

  “阿里克桑德”,她说,“我们将冲破太阳黑于的干扰,到黑予以外向总部报告,告诉他们关于山姆豪斯顿的事。亲爱的呵里克桑德,我保证,我会按照你的想法去跟他们说,我会告诉总部关于柴纳·达维森的事,关于你们大胆的实验,还有关于你们那些美丽的女人的事。我们会善待你们的女人,我保证。我要让总部了解你们,尊重你们。”候,我从她清澈的蓝眼睛里看到了恐惧。那可能是对菲丽西姬的恐惧,那本来是可以理解的。那也可能是对恋爱的恐惧,那本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莉莲达豪特是一船之长。她见很多过比菲丽西姬更加恐怖的东西,而且,我怀疑,莉莲对我和她之间的事也算满意。

  是的,我更倾向于认为莉莲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象。我想,她已经猜到,柴纳·达维森从不相信入的血缘能起决定性作用。我想,她猜到了虽然我们的女人们会变得越来越像人类,而我们的男人们都将越来越像动物。

  我想她可能爱上我了,至少有一点爱上了,而且,我想她很害怕自己爱上一个算不上人的东西。他们属于高级种族。我们从来都没有他们精明。与我们相比,他们简直是足智多谋,聪明绝顶的智慧巨人。然而,他们的思想可能会受到情感的干扰,比如爱、恐惧等等。我想就因为这个,她才没有料到我会在她的船上安放那枚炸弹。

  我后悔我杀了莉莲、雅马古什博士和其他人,可是我不能让他们告诉总部我们的事。我们比他们低一等,我不能让他们嘲笑、挖苦我们,把我们同低等动物联系起来;或者,甚至把我们关进囚笼里。

  我认为他们不会马上再派船来,因为我相信,在沃纳星球上损失了两艘飞船之后,他们决不愿意再冒险,派一艘珍贵的飞船来了。将来,也许他们会来,可是谁又敢说到那个时候,我们这个地方会是什么样呢?

  也许,柴纳·达维森博士的观点将被证明是错误的。也许,经过一段时间以后,我们真的能够进化成纯粹的人,而不是只介于人和兽之间。不过,在那个时候到来之前,这些陌生人注定是我们的敌人。

  以上是关于总部轻型飞船萨达特号的记录。

  我把这个记录折叠起来,抬头看了看纷纷降落的,带光的金属碎片,那些碎片曾经是萨达特号飞船啊。菲丽西姬…定在等着我呢。如果不在家里,那也许在路上什么地方。想到她,我笑了。我拿起拐杖,正了正领带,径直朝家里走去。也许她会忘掉近来发生的事。今晚,我们要做爱,要疯狂做爱。或者也许,她会杀了我,她的感情变化无常,无法预料。然而她令我疯狂,她是我妻子,我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