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乞丐

职业乞丐

　　王宝是个执勤城管人员，平时大手大脚花钱，今天却为拾元钱而后悔，说来还真的有些不信……

　　——我说的这个乞丐，不是金庸大师笔下的陈友谅一类，她们一手拿身份证标志的破碗，一手持打狗棍流浪四海，伸手要吃喝，要不成则轮岗上阵的那种。却也有另一番豪情壮志，侠义云天，肝胆相照，身怀绝技的大侠称号！

　　他，是一个流浪艺人。

　　那是一个周末的冬夜，华灯初上，南海大道两边的高楼上，瞬间点起万家灯火，如芝麻一般得凌乱。

　　王宝依旧在车水马龙的站台执勤，如没有灵魂的稻草人般。

　　一样的站台，紧张又热闹。一样的街灯，昏黄又乏力。只是来乘车的乘客换了一批又一批。

　　大概二十点时候，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矮瘦的个子，头发乱成一团，似乎一年也没有梳理过，满脸的皱纹一抓就是一大把，长长的胡子遮住了下巴与嘴唇，想找出那张小嘴还得费些功夫呢，衣服黄一块黑一块，袖口长一个短一个，裤子上两三个破洞，却看不出什么潮流。他右手抱着个熟睡的小女孩，约莫两三岁，戴一顶红色小绒线帽，短衣短袄，光着脚丫子；左手拖一套陈旧的音响和一张小板凳。

　　他走到站台后面空地上便停了下来。放下手里的音响，转过头轻轻拍了拍小女孩：“小皮，小皮起来了”，小孩没有动静，他便使劲抖了一下，一巴掌打到小孩小脚上，怒斥：“开工了——”然后半蹲下去将小孩往地上一放，小女孩似乎惊醒了，迅速睁开睡眼，眨了一下，马上伸出小手摘下帽子，翻了过来，双手托着帽子，仰着头走向挎包的路人，见无人理睬，她便走向另一个，两个，三个，直到人见人畏她才张开双手在原地打转，眼巴巴望着那些陌生的脸孔，始终没有开口，甚至笑容也没有。——她的命真硬。

　　那中年男子拨弄了一下音响，里面响起了九十年代流行的老歌。他从兜里抽出一张书桌大小的白油纸，纸上粘满了透明封箱胶，微微发黄，角上有些磨损。上面的内容大抵是：买艺救妻，妻患重病在床，小孩无吃无喝，今天厚颜带女子沿街卖艺，救妻一命……

　　——内容够惨够呛，何等伟大的爱情！

　　王宝看了心也酸。

　　小女孩一听到音乐，马上跑回来跪在那张白色油纸边，将小绒帽放在身边，两只手藏在身后摸着黑黑的小脚，仰着头望着过路的行人，眼里充满了期待，一下子又是舔了舔舌头，咽了口口水。

　　半响过去了，路过的人似乎对这些不感兴趣，只见小女孩回头看了一下她爸爸，她爸爸随即拿起唛头，忘情地演唱一曲家喻户晓又过时的《吻别》，尽管他模仿的极相似，但那些歌神歌王的歌曲在他口中唱出来是多么的难听，简直就是玷污音乐，简直就是强奸耳朵。王宝听了赶紧躲到大树背后去了。不过，他这一举动，果然很灵，吸引了不少围观的路人，有些甚至纷纷掏出钱包，一元、两元、五元……丢进小女孩身边的帽子里。

　　这时，一个打扮入时的小伙子走了过来，“喂，小妹妹，你叫哥哥啊！叫了我就给钱”逗了一下，然后做了个鬼脸，伸出舌头又缩了回去。

　　小女孩立即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身子扭来扭去甩着小手，嘟着小嘴巴，一幅不合作的样子。一会儿拉着他爸爸的唛头线摇了又摇，一会儿趴在音箱上一动不动，一会儿用脚踢了踢那顶红色小绒帽。他爸爸一看火了，一脚就朝她身上踢过去，她“哇！”的一声，应声倒下，随即哇哇大哭，又滚又爬。这一效果甚好，围观慷慨解囊的人更多了，不多久，那顶小绒帽就装满了，小孩立刻爬过去，用脏兮兮的小手笨拙地压了压里面皱巴巴散乱的纸币，王宝立刻明白了什么……

　　夜深了，路边的行人渐渐散去。

　　小女孩也很困倦了，她爸爸便一手抱着她，一手握住唛头继续唱，从90年代的老歌，唱到今年流行的新歌，从张学友身上唱到周杰伦身上，从香港台湾唱到大陆……

　　均无济于事，路人就是匆匆而过。

　　那男子的演唱说停就听，最后一首歌还没唱完就断了，或许他很累了，或许他不愿多唱一句半句。“真是大煞风景，他妈的！”王宝骂道。

　　看他欲收拾东西，王宝赶紧掏出身上仅有的一张拾元人民币丢下去。说道：“老哥，你怎么会选择在这里卖唱呢？”

　　他放下手中的小孩，坐在凳子上慢慢解说：这条南海大道东侧一天过往的客人也就是在12万左右，公交站台的吞吐量大概在9万人次左右，其中白领占7成，附近居民占2成，高峰时段在晚上的18点至21点，期间的客流量达到4万人次。我在这里设点卖唱通过视、听、触三觉轮番轰炸路过的客人，只须百分之一的人同情，按每人1元计算，我一天的收入就在400元左右。想想我工作3小时，收入400多元，是何等的效益？上班不用挑扛拉背，还可以唱K，下班吃喝嫖赌样样不少，人生岂不欢快乎？

　　——呜呼！何等道理！

　　王宝惊了！连连叹道：“原来现代丐帮如此潇洒，难怪大街小巷都是丐帮子弟……”“其实，现代丐帮弟子最厉害的，不是乞讨的伎俩，而是她们的算术。我修了三年的会计学，竟然不如一个乞丐专业精湛，真是佩服佩服！像他对市场调查分析得如此透彻，岂不可以请他做市场营销总监？”王宝自言自语。

　　突然，一辆执勤警车在站台前嘎然停下，跳下来两个准备齐全的民警，不问皂红黑白就将她们父女两人，连拉带推拖上车。其中一个警员还告诉大家，现在的乞丐非常的专业，一般都会在流动人口密集的地方上演这些什么为谁卖艺、献唱、葬父、迷路、求学等等，五花八门。

　　——毫无疑问，今天她们父女两人又要在收容所过了。

　　警车刚走，有来一辆黑色小车，车上下来一个黑衣青年，提起刚才那男子的音响设备扬长而去……

　　王宝这才明白，这就是现代职业乞丐，连忙为刚才的十块钱后悔不已，可是已经太晚了……

　　寻乌一中高一：曾德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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