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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玫瑰
那件诡异的事端从某年秋末说起,那一天,老黄历上写着:“宜居家,宜剪裁;不宜丧葬,不宜西行。”
那时小和尚南叶正在耳房抄写《般若波罗蜜心经》,什海寺里香烟鼎盛,紫竹在纱窗中映出一个个“人”字,岁月安详而静谧。
“二师弟,方太让你去一趟诵经房,出事了!”门外传来大师兄颤巍巍的声音。
“怎么了,大师兄?”南叶忙放下毛笔,走了出去。
“你养的那两只鲤鱼……被冤魂害死了!”大师兄面色苍白道。他虽是什海寺除了方丈之外资辈最高的,但“佛心”并不定,对一些鬼神之事异常敏感,在寺庙众弟子心目中地位也不高。倒是慧根极深的南叶颇受方丈青睐,寺庙的大事小事都会找南叶商议。
南叶皱起了眉头,匆匆赶往诵经房。方丈圆能正面对一尊迦叶佛像打坐,他的身后站着三师弟西光和一个女人。女人生得妩媚,披着一身狐皮袄子,一双杏仁眼中却充满了恐惧。
迦叶的底座前放着一盏青花缠枝鱼盘,两条鲤鱼像泥鳅一样瘫在上面,脊背上酒红色的光泽消逝了,鱼肚白上有累累黑色斑点。南叶脸皮颤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狐疑。这两条鲤鱼是他从一个渔夫手上买来的,在放生池养了一段时间,每次他去喂食时,鲤鱼都会从荷花深处游到浅水畔,小嘴在他的掌心“吧唧”着。
他甚至给两条鲤鱼取了“佛名”──“金枝”和“玉叶”。
三天前,也是这个女人,驱着一辆宝马轿车径直闯入了什海寺的放生池旁,出价十万元,要将开过光、听过梵音的“金枝、玉叶”请走,去她的玫瑰山庄镇宅。
为了寺庙的翻新维修,圆能在早课间找到南叶。南叶看出方丈眼中隐忍的悲凉,同意了。谁都知道,来什海寺进香请愿的信男善女越来越少了,和尚们甚至不得不将放生池中的莲藕、莲子挑到山下,在菜市场和那些粪便浇出来的大白菜一起卖。
三天后,“金枝、玉叶”却横死在玫瑰山庄后花园的游泳池。
那是凌晨五点的光景,外面起着大雾,菲佣去打捞夜里落入游泳池里的花絮,她忽而发现两条鲤鱼翻着肚皮飘在水面上,鱼眼珠子已然发白……
“南叶师父,对不起,我又带来了十万,希望能补偿我的过失!但我还有个请求──”女人因为紧张,鼻翼不断地鼓动着,“玫瑰山庄一定是被鬼缠上了,还不止一个,‘金枝、玉叶’就是被那些冤魂克死的!几个佣人都在夜里看到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相继辞职,现在庄园里只剩下管家和菲佣了!希望方丈能帮我做场法事。”女人虽带着恳求,语气里却有着某种女强人不容置疑的口吻。
“南叶,你怎么看?”圆能从蒲团上缓缓站起身,看向南叶,眼中带着歉意。
“方丈,送佛送到西。”南叶双手合什道。他对“金枝、玉叶”有了很深的感情,如果它们真是冤魂克死的,他必须送走冤魂,为“金枝、玉叶”讨个说法。
圆能点点头,说:“南叶,你带着西光下山去吧。”说罢,微叹一声,便闭起了眼睛。
外面起了风,树上的腐叶萧萧而下。临上车前,南叶回头看了看什海寺,大师兄正站在一只巨大的香炉下,冲他挥手。南叶感受到大师兄的忧惧,他朝他笑了笑,掸落身上的枯叶,钻进了那辆宝马车。
法器动荡
玫瑰山庄位于城南市郊,临山傍水,风景绝佳,因庄子里遍植各色玫瑰而得名。庄子的主人赵长河是“长三角”一带知名的船王。妻子苏雪曼本是演艺界的大腕,自从嫁了赵长河,便息演在家,做起了全职太太。
也不知从哪一天起,山庄有了鬼魅的传闻,赵长河虽然花高价雇了护宅的保镖和佣人,但那些人走了一批又一批,有的甚至连工资都没有结,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只因在夜间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玫瑰山庄闹鬼的事已经传到了山下的小县城里,很少有人再愿意来做佣人,山庄的红玫瑰、白玫瑰没人打理,一片狼籍,尤其是后花园,更是草长莺飞。赵长河从来不信鬼神之说,带着管家和菲佣在后花园守了一夜,但除了一些野兔和野狐之外,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然而诡异的事很快降临到赵长河的头上,他从后花园回到寝室后就患了风寒,上吐下泻,虽然请来了名医看护,可还是不到半个月便一命呜呼了,死的时候只剩下35公斤,简直就是皮包骨。法医从他的肺部检测出不少海洛因成分,鉴定为吸毒过量,致使心脏抽搐而死。苏雪曼解释,毒品是赵长河为了减缓疼痛,私下吸的,管家和菲佣也作了证人。
保险公司为了降低赔偿率,暗地里聘请了几名侦探趁夜上山,追查赵长河真正的死因,然而他们都带着恐惧返回了,其中一个甚至莫名疯了。
玫瑰庄园到底藏着怎样的鬼魅?
“南叶师父、西光师父,到了。”苏雪曼开车到了庄园前, 庄园的大门早已大开,门口弯腰站着管家和菲佣。管家又高又瘦,鹰钩鼻,刀子嘴,一副精明刻薄的样子;菲佣生得矮小,像只冬瓜,南叶注意到她的眼中隐约有股哀怨之色。
“夫人,房间和晚餐都安排好了。”管家打开车门,恭恭敬敬道。
菲佣要去后备箱帮忙拿法器,西光忙道:“别,你不能碰!开了光的,碰坏了就不灵了!”
苏雪曼脸色也变了,训斥了一句:“瓜妈,你看到过脏东西,小心脏了法器!”
菲佣双手揪着围裙裙摆,脸上却毫无表情,似乎被骂惯了。
南叶笑了笑:“没事的,法器要是连一点邪都辟不了,那还是什么法器?──来来来,大家一起搬,一起积善!”
法器很简单,一面牛皮大鼓,一只罗汉铜铙,一只沉香炉。几人将法器搬到了阴气最盛的后花园,那里的杂草和野花长势极其旺盛,几乎有人高。那些摇曳着的碎花,像是纸片一样白。
南叶将罗汉铜铙悬挂在鼓面上,又点燃了三炷香,安插在香炉中。他从身上摸出木鱼,对着正东方敲了七下,诵了段《大悲咒》。他诵经的时辰,西光将几张明黄的“佛印”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