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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屠夫
1.雨夜杀机
1982年2月3日,凌晨4点,天空下着毛毛雨,尖沙咀区的夜生活已到了曲终人散的时侯,美丽华酒店旁的一列夜班的士在等候着兴尽的游人唤车归家。
这时,27岁的陈凤兰正从这边的一间夜店出来。10多岁就混迹欢场的陈凤兰今晚与两个“姐妹”痛饮了一番,此刻她已经醉得快成一摊烂泥了。与姐妹挥手道别后,她左摇右晃地走到了美丽华酒店旁的的士等待处,上了一辆的士。
陈凤兰呢喃不清地让司机开车去观塘。司机林过云没有犹豫,立刻驱车前往。到了观塘一回旋处时,陈凤兰突然酒气上涌,把头伸出车外,呕吐大作,林过云忙不迭把她拉回车内,问她究竟要到观塘哪里。这时,一身酒气的陈凤兰竟叫林过云把她送到牛池湾。
对着一个这样的醉酒乘客,作为的士司机还有什么办法?送她到警局,徒增麻烦;推她下车,血本无归。他只好又把她载到牛池湾,看她怎么说。到了牛池湾的消防局,陈凤兰被推醒,她微微睁开眼,迷迷糊糊地说要回尖沙咀柯士甸道。
这实在令人心中有气。林过云一声不响,默默地驾车沿着静悄悄的马路行驶,拐弯,绕路,然后把车停了下来,但这里不是灯火通明的尖沙咀。
待车停定了,陈凤兰已沉沉睡去。林过云下了车,走进安庆大厦,回到了家中。虽然他不认识车内的陈凤兰,但心里对她却有无比的恨意。是因为陈凤兰胡乱要他驾着的士东跑西跑?是因为陈凤兰的呕吐令他恶心?他也不清楚。
将近凌晨5时,家里的人正在熟睡,他取了条电线,轻声地把家门关上,回到了的士上。
陈凤兰没有醒过来,她把头斜倚在车门玻璃上,一点儿戒备也没有。林过云两手在电线两端绕了一绕,用力拉了拉,然后绕过陈凤兰的颈项,猛然一用力拉紧。陈凤兰几乎没有反抗,很快,她的身体再无知觉,彻底瘫软了下去。
林过云把尸体抬回自己的房间,轻手轻脚地把尸体推进床底。随后,林过云回到他的车上,把车驶向美孚,将车交还给白班司机。
对于刚才的事,林过云没有丝毫犯罪的感觉,他只是把一样令他憎恶的东西除去而已,所以心里反而觉得有点快感。林过云回到家里,屋中的人刚起来,还未外出,但一如往常地没有特别留意他。
2.变态欲望
林过云回到房里,一具任由他摆布的裸尸呈现在眼前。林过云拿出了相机,他将尸体的四肢任意屈曲,制造理想的角度,遇着已发硬的关节,就用强力胶纸粘贴使尸体弯曲,在拍照的同时,也拍录影带。不知是兴奋还是惊慌,他觉得拿相机的手竟然有点发抖。
照片拍完了,他开始思考如何处理这尸体。他从陈凤兰手袋内翻出500元,突然灵机一动,拿着那500元下楼去五金店买了一把电锯。他把旧报纸和家中没用的纸张铺在地上,再把尸体放在上面,把录影带放到活动的摄影机上,将电锯插上电源往尸体上锯去……
尸体迅速被分成七部分,他割下部分器官,用胶盒装着,临时用白酒当防腐剂来浸着,然后把盒子放到床下。
傍晚时分,他接了日班交来的车,把包好的七截尸体放进了车尾行李箱内,驱车赶往沙田海鲜舫附近,把七袋尸体抛进城门河里。只要河水将尸体冲进海底,茫茫大海,就再难有人会发现。事情办妥后,他驾车回市区,继续做生意,天亮交班,然后回家睡觉。
2月4日中午,林过云睡醒后,将拍摄陈凤兰尸体的彩色菲林拿到不同的冲印公司冲印。这些公司是用电脑和机械冲印影片,不需人手,这就不怕会被人揭穿这事。但取片后,效果却不理想。于是,他决定抛弃电锯,改用手术刀,并学习解剖知识和人体结构。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还有下次,只觉得这事令人着迷,像吸毒般可以令人上瘾,杀人的瘾。
3.发现尸骸
人算不如天算,陈凤兰的尸体没有被冲进大海,反而在沉尸后的一星期,即11日,被一批金门建筑公司的工人发现了头骨。
警方到达现场后,开始沿城门河流域找寻尸体的其余部分,直到傍晚5时,在距离发现人头处约百米的浅滩,警员找到一个相机店的黄色大胶袋,拆开后,发现是一双齐口切断的人腿,警方将人头和腿带回去化验。
翌日,警方再次沿城门河搜寻。中午时分,在河道内,找到一个胶袋,胶袋内是一只齐口切断的手臂,左手臂近肩处有文身图案,那是一把蓝色的小刀,贯穿着一个红心,红心旁有一只飞翔的燕子。
法医此时已证实了头骨和大腿是同属一人的,头骨和双腿并无伤痕,但断口处明显是被如电锯一类的利器割开,头骨口腔有三只假门牙。事后,法医再次证实那有文身的手臂也是同属一死者的。
当电视播出这则新闻后,陈凤兰的父亲陈石山就主动与警方联系,警方立即安排他认尸。13日,陈石山找到陈凤兰的丈夫,再和自己的儿子、女儿一起到殓房,结果凭尸体上假牙的牙托,右臂上的刀疤痕,手臂上的文身图案,肯定了这就是陈凤兰。
碎尸的身份获得证实,但破案却毫无线索。警方最初怀疑是黑社会行凶,也怀疑是国际贩毒集团间的斗争,但经过调查,都没有相关的迹象。警方查问过陈凤兰的亲友和舞客,一样找不到可疑之处。
陈凤兰的父亲相信女儿是被人有计划地谋杀,他对这个12岁离家,17岁就误堕风尘的女儿惨遭如此下场感到痛心。陈凤兰的姐姐在事后忆述,在陈凤兰失踪后的第二晚,她梦中见到陈凤兰对她说,要买海藻煮汤去骨火。陈凤兰的尸骨被沉于海底,这与海藻的“海”和去骨火的“骨”是不谋而合。
不过,这一切对破案都没有帮助,只是为市民增添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香港人忙碌的生活很快也会把事情冲淡,碎尸案只轰动了几天,又归于沉寂。警方在毫无头绪中,于3月17日宣布悬赏25000元,给予能提供线索的破案人。
4.再次犯罪
林过云则仿佛未发生过任何事一般,每日上班、下班、睡觉。不过他开始购进更多更好的摄影器材,参看人体解剖的书籍和模型,又买了两副手铐,并将电线和一把利刀用纸袋包好,藏在车上,为第二次行动做好充分的准备。
回想起杀陈凤兰的事,他发觉似乎对她并不憎恨,而对于这件事,他还有点害怕,但当动手杀她时,自己有点像处于梦幻中,觉得只是精神上坏的一面在活动。
1982年的5月29日,31岁的陈云洁成了第二个遇害者。
陈云洁是名已婚妇人,已有两子,在遇害前的半个月,她到油麻地某康乐中心当收银员帮补家计。
5月29日凌晨5时,她下班后发觉正下着倾盆大雨,一心想回家照看孩子的她拒绝了朋友的麻将邀请,坐上了林过云的的士。
林过云驾车到了漆咸道近海底隧道处,眼见滂沱大雨,周围漆黑一片,就把车停下,谎称汽车出了毛病要下车看看。
林过云查看过周围情况后,开了后边座位的车门,俯身到司机位太阳挡板处,取出了利刃恐吓陈云洁,然后取出手铐要她戴上。
陈云洁还以为遇上劫匪,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她只有自己戴上手铐,等见到林过云把电线绕到她的颈上时,一切已经迟了。
趁着家人已外出,林过云又一次把尸体带回了家中。他把她的衣物全部脱去,拍摄裸体的特写。拍完了照,他架好活动摄影机,开始第一次“解剖”,并进行录影。他割下了陈云洁的一些内脏,放进一个棕色玻璃瓶中,用白酒浸泡防腐。
这一次又该怎样处理尸体?抛下城门河的办法已行不通了。
很快,他就想到了。港岛铜锣湾的一处山坡,是一个理想的弃尸地点,他曾驾车经过那里,发现山坡上乱草丛生,很多人把垃圾往山坡下一丢了事。这次,他将尸体留在了那里。
处理完尸体,他将车交给白班的司机,然后回到了家。林过云在月历上5月29日那天旁写着:“第二次行动,早上5时15分”。写完后,他记起第一次行动时忘了写下,于是把月历翻回年初处,在2月4日旁补记:“第一次行动,早上6点20分”。由于相隔了4个月,因此林过云记错了,在错误的日子旁补记了。
遇上重要的事情发生时,他都会在月历上记录,这是习惯。他也是个有收藏倾向的人,喜欢井井有条,所以他将一切的色情幻灯片及相片都分门别类地做好了目录。那时,林过云手上已有的两卷录影带,第一卷内容是关于陈凤兰,另一卷是关于肢解陈云洁。
林过云把拍摄了陈云洁的相片拿到不同的公司冲印、以分散人们的注意力。
陈云洁的家人事后向警方报告陈云洁失踪,但每天都有许多人失踪,警力难以逐一调查,因此只将陈云洁的相片发到各报馆,叫有见过她的人向警方报告也就算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没有人说大坑道山坡发现过尸体,陈凤兰的案件亦未闻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于是林过云也开始找寻他的第三个猎物了。
5.杀人成瘾
陈云洁被杀后一个半月,即82年的6月17日凌晨4时,29岁的夜总会女侍应梁秀云成为屠夫案的第三名死者。
梁秀云当日在凌晨4时下班后,在金汉酒楼门前的巴士站坐上了林过云的的士,欲返回大角咀大同新村大荣楼家中。林过云一言不发地开车,一边留意着下手的适合地点。
当的士驶到塘尾道时,林过云一如对付陈云洁般,从司机位的太阳挡板取出利刃,威胁梁秀云戴上手铐,再用电线把她勒死,然后将尸体运回家中。
由于床底下藏有两个人的标本,而装图片的盒子和摄影器材越来越多,因此他只好将梁秀云的尸体放进客厅中沙发下,自己坐在沙发上假装看报纸,待家人外出后再将尸体拖出来拍照和肢解,并在日历上的6月17日写上“第三次行动”。
82年7月2日晚上,梁惠心刚参加完谢师宴,她的两位同学在地铁站与她分手,天正下着细雨。今天的宴会,他们谈到了对会考成绩的期望和升学就业的打算。无论真正的前途是否充满艰难险阻,但对一个中学生而言,那是充满了美丽的憧憬。中学毕业,正好标志着她已长大成人。
她走到弥敦道的圣安德烈教堂外,终于搭上了一辆的士,由林过云驾的的士。
一切跟她往日乘的士的情况没有分别。的士开了10分钟后,在公主道天桥往海底隧道处,梁惠心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经历了她有生以来最惊悚的事情。林过云在司机位上的太阳挡板处取出利刃,恐吓坐在后座的她,要她自己戴上一副手铐。
车外下着雨,车门被关上,梁惠心怕得放声大哭,苦苦哀求对方不要碰她,她害怕终生幸福毁于一旦,她羞于成为强奸案的受害人。也只有如此纯洁的一位少女,才会向对方提出这样的要求。
林过云答应了她,而且遵守了诺言,不过这承诺只限于梁惠心结束生命之前。
林过云继续开车,向长沙湾驶去,带着粱惠心走她生命中最后的路程。
梁惠心在这段路程中,见到对方没有向她采取任何暴力,她的情绪稍稍安定,对林过云向她提出的问题也敢于回答。
林过云把车停在葵涌路大桥附近,与梁惠心倾谈了一小时,谈到学校、前途、家庭、宗教、灵魂及将来。林过云向梁惠心说,他的所谓将来,是指世界末日。他是天父所挑选的,世人都是垃圾,并说自己有段时间曾与天父接触过。
当时,时不时有人从他们不远处经过,但没有人怀疑到这一男一女,竟然是香港开埠百年来最轰动的屠夫案里的被告和受害人。
对于梁惠心而言,这是她一生中最惊恐的时候,但对林过云而言,这可能是他一生中,与人连续谈话最长的一次。
因此,在四名受害者中,林过云对梁惠心的印象最深刻,他记得粱惠心的名字,也能从报纸上认出她的相貌,不像他杀死陈云洁后,只能对警方说那是姓名中有一个洁字的女子。
从晚上10时,一直到翌日凌晨3时许,粱惠心在惶恐中疲倦地睡去,而林过云也倦得打起了瞌睡。
不过,再长、再深入的谈话,并未能把梁惠心从死神的魔爪里救出来。凌晨5时,林过云先醒了过来,他见到睡着了的梁惠心,记起了他把她载到这里的目的,于是突然扑上前去,把整晚都在惊恐中度过,到这时却全无戒备的梁惠心勒死了。
一如既往地,他赶在天亮前把他的猎物运回家中,放在沙发下,然后坐着假装看报纸,待家中的人外出后,就将尸体上的衣服脱光,进行肢解和收集他喜欢的部分。
除了用电线勒死梁惠心时,林过云一直信守他的诺言,没有碰过梁惠心,但当他在房中把梁惠心尸体上的衣服脱光后,就进行了奸尸,并且将过程用录影带拍了下来,并给这录影带加上了名字,叫做“第四次行动”,在7月3日的日历上也是这样写着。
6.魔鬼落网
杀死梁惠心和将她肢解的事,一如过去那样一直未被人发现,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个恶魔林过云,最终还是被抓住了。
1982年8月18日,湾仔一间照相馆职员代客冲照片时,意外发现一些恐怖肢解的彩照,于是暗中报警。警方看过后认为确有可疑,遂暗中监视及跟踪,拘捕了前来取相片的林过云。
警方在开始的时候对这几宗案件可说是无从下手调查,但机缘巧合下,他们获得了能连破四宗惨案的线索。因为犯案者手法残酷,警方特为他起了个“香港屠夫”的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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